一张大圆桌旁喝酒。娜塔丽仍然穿着那身黑色衣服;据帕格所知,她就是穿着这身衣服来华盛顿的,除了一个蓝皮包外,没带任何行李。她面色憔悴地朝他笑了笑说:“狭小的世界。”
帕米拉向她父亲说:“爸爸,这就是娜塔丽-杰斯特罗,跟亨利上校的儿子一起漫游波兰的那位姑娘。”
斯鲁特站起来一面跟塔茨伯利握手,一面说:“韬基,也许你可以回答我们争论的问题。你认为意大利现在参战的可能性有多大?”
“现在还不会。墨索里尼要等到法国差不多完全停止呼吸时才会参战。你问这个干什么?”
娜塔丽说:“我有一个年老的叔叔在锡耶纳,得有个人去把他接回来,家里没有别人,只有我来办这件事。”
斯鲁特说:“我跟你说过,埃伦-杰斯特罗自己完全有能力离开那里。”
“埃伦-杰斯特罗?”塔茨伯利以询问腔调说“一个犹太人的耶稣?他是你的叔叔?怎么回事?”
“你跟我跳舞好吗?”帕米拉向帕格说,很快站了起来。
“当然好,”他知道她很不喜欢跳舞,所以有点困惑不解,但是他还是握着她的手,穿过拥挤的人群,朝乐师那边舞去。
当他用手搂着她的腰时,她说:“谢谢你,刚才菲尔-鲁尔正朝这个桌子走来,我讨厌他。”
“谁是菲尔-鲁尔?”
“噢——很长一个时期他是我生活圈里的那个人。时间实在太长了。我在巴黎遇到他。他当时和莱斯里-斯鲁特住一屋。他也在牛津大学呆过,当时莱斯里是获得罗兹奖学金的学生。菲尔现在是新闻记者,而且是个非常出色的记者,但却是个坏蛋。他们两人很相象,一对十足的浪荡公子。”
“真的?我还以为斯鲁特是个有头脑、沉着的那种人。”
帕米拉的薄薄嘴唇抿起来一笑。“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坏事都干得出的人吗?这些家伙,他们的灵魂象压力锅一样包得紧紧的。”他们沉默地跳了一会。她的舞步仍象以前一样笨拙。她很高兴地说:“我已经订婚了。”
“我注意到你手上的戒指。”
“幸亏我没等你那个海军飞行员儿子,对不对?”
“你没有向我作过任何表示,不然的话我本来可以促成一下的。”
帕米拉笑起来了。“如果那样,现在就会完全不同了。娜塔丽真的要嫁你另一个儿子,是吗?好了,两个待娶的亨利都已经有归宿。我采取行动还算很及时。”
“你那位是做什么的,帕米拉?”
“怎么说呢。台德这个人很难形容。他叫台德-伽拉德,出身于诺思安普敦郡的一个世家。他很好看,温柔得象只羔羊,有点疯狂。他本来是个演员,可是干了没多久就参加了皇家空军。他才二十九岁,作为飞行员可就显得太老了,他现在随着旋风式战斗机中队在法国作战。”
又沉默了一会,帕格说:“我想你大概不喜欢跳舞,特别是不喜欢和美国人跳舞。”
“我的确不喜欢跳舞,可是跟你跳倒很从容,你也不那么苛求。年轻人现在跳一种‘颠舞’,简直是发疯。有一次他们抓住我跳,差不多把我的牙齿都颠松了。”
“我的舞步是标准的一九一四年式的。”
“可能我的也是,或者说也应该是。哎呀,糟了。”她说,这时音乐速度变了,有些青年男女开始一上一下地跳起来“这回就是‘颠舞’了。
他们离开舞池,走到休息室在一张紫色软绒长沙发上坐下,沙发上面挂着一幅颜色鲜艳但画得不好的玛丽王后画像。帕米拉要了一支烟,抽了几口,一只胳臂放在膝上。她穿的古铜色花边的衣服剪裁得很低,露出一小片光滑而白皙的胸脯。在“不来梅号”大邮船上时,她头发梳向后面结成一个厚厚的发髻,现在则波浪似的披在肩上,褐色而有光泽。
“我非常想回国参加空军妇女辅助队。”他没有作声。她把头转过来。“你的意见怎样?”
“我?我赞成。”
“真的?这可是十足的不忠,是不是?韬基在这里为英国担任着极为重要的工作。”
“他可以另外找个秘书。你那位幸运的皇家空军人员在那里哪。”她听到“幸运的”这三个字时脸就红了。“不那么简单。韬基的眼睛看久了感到酸痛,他喜欢口授和别人念给他听。他办公时也很特别,还在澡盆里工作等等。”
“那只好让他稍微改一下这些怪毛病了。”
“可是把他扔在这里不管,这样做好吗?”
“他是你的父亲,不是你的儿子。”
帕米拉的眼睛闪闪放光,看了他一眼。“可是,我要真的这样做,塔茨伯利就要有一两个星期变成李尔王。‘一个负心的孩子,比毒蛇的牙齿还要更使人痛入骨髓!’——虽然如此,可是我想爸爸会觉得自己扮演这个角色也还是挺有意思的,也许咱们现在该回到他那里去了,亨利上校。”
他们站起来向那间大客厅走去时,他说:“为什么不叫我帕格?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