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沿,侧过身来,小心地吻我。她的头发好闻极了。
7
只是写作的事没有成——反正没有马上成。医生们一个劲儿地抗议。他们说我还太虚弱。几星期过去了,我的状况一直在好转。昂热拉将那台日本产的小“索厄”电视机搬进了我们的房间。它也有一个浴室,晚上我们又一起看电视了。我大多是很快就睡着,我确实还很虚弱,后来虚弱感渐渐消退。我再也睡不着了。在治疗的第四个星期的周末,我头一回可以站起来,走了一点,由昂热拉和一位护士搀扶着。当我迈步时,我的左脚疼得很厉害,但是我一声不吭。每天的散步时间渐渐地延长,一位按摩师定期来。我接受医疗浴,突然又有了食欲,简直是患了饥饿症。在第五个治疗周结束时,八月十日,一个星期四,他们允许我开始动笔写。
我全力投入工作。我忙得很——写作,散步,体操运动,按摩,洗澡。我的白天每一分钟都分掉了。医生们甚至认为我写作是好事,他们从中看到一种工作疗法。警方当然也知道我的活动。在迪尔曼的安排下,黎贝勒公证员的女秘书可以每天晚上来,取走写下的纸页。我非常勤快。昂热拉耽搁了她的一切工作,敷衍客户,没有画画。现在她得满足早就到期了的许诺。因此,白天我大多数是一个人。昂热拉傍晚时来,早晨九点左右离开。我有生以来头一回怀着激情干一项工作。您在此读到的这份报告是我写的。它应是对我所爱的女人的一种生命保险——对昂热拉。好吧,当然对我也是。为此,您看,我每天夜里都祈祷上帝,让我成功地将我所经历的一切写完。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如果是为了昂热拉,我什么都能做。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八月份热得不得了,九月份也是。有时有很大的雷阵雨。昂热拉经常得去参加宴会。开始她一个都不想去,可我强迫她。那属于她的职业,生活必须继续下去。当昂热拉去出席宴会时,我在夜里也写作,许多个小时,直到她回来,经常是直接从宴会桌上回来,还穿着晚礼服。十月的一个夜里——现在已经凉爽些了,虽然白天还是阳光灿烂,医院的大花园里灌木茂盛,花儿怒放——十月里的一天夜里,昂热拉凌晨三点左右踮着脚尖走进我的房间。我一直写到两点,头脑清醒得很。她在黑暗中脱去衣服,去洗澡,然后我看到敞开的窗户前她的身影,月亮照耀着。这是我头一回又感觉到了渴望。
我轻声叫她的名字。
她一颤。
“我以为你睡着了。我吵醒你了?”
“过来。”
“什么?”
“到我这儿来。来吧,昂热拉。”
“你疯了。外面的警察会向里看”
“你在我这里时,他夜里从不进来看。”
“或者夜班护士来。”
“她已经来过了。来吧,昂热拉,我求你。我是如此强烈地渴望你。”
“发疯这是发疯,罗伯特!”
“可你也想要啊!你跟我一样想要啊!”“当然,罗伯特,当然。”
“那就来吧。”
她非常迅速地出溜进我的被子底下。我闻到她的皮肤的香气,感觉到她的赤裸的身体,然后,我们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的那样融合在一起了。
8
一九七二年十一月六日,我出院了。
这是个星期一,戛纳下着大雨。在这个十一月六日,下午两点三十分左右,我离开了布洛赛医院。我在这几个月里写作大有进展,差不多已经写到了您刚才读到的地方。在我继续写之前,我还得讲一下两次谈话。有一次实际上是不断重复的谈话,它一直出现,是昂热拉和我进行的。句子差不多总是相同的
“如果他们让你出院了,那会怎么样,罗伯特?那就一切又回到跟事发前一样了。他们又会设法杀死你。咱们将不会再有一分钟的安宁。咱们要一直生活在警察的保护下吗?”
我回答:“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朝我开枪。那我能怎么做呢?”
“你可以给这位赫尔曼打电话,告诉她,你不再为环球保险公司工作,再也不过问这件事了,一秒钟也不再过问了。就说你不知道你会泄露什么,说你想跟我安安静静地生活。”
“这我已经告诉她了。”我撒谎说。
“那就再对她讲一遍!”
于是,我最终给钻石伊尔德打了电话。我告诉她:“我现在即将出院了。您知道,我不再为环球保险公司工作了。关于您哥哥的死或其它事我什么也没查出来,因此我不可能泄露什么。”
“黛尔菲娅夫人在用另一只话筒听,对不对?”钻石伊尔德问。
“是的,赫尔曼夫人。”
“我已经对您讲过,我为黛尔菲娅夫人再重复一次,我们圈子里没人想要你们的命。我们做梦也没想到过要加害于你们。我们没有一点点这么做的理由。您曾经对我讲过,您想将您的全部经历写下来。”
“这我已经做了,赫尔曼夫人。”
“您瞧,这足以在任何人面前保护你们俩,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