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仕建来者不善,一时间台下哗然。
林煦安替他捏了把汗,满脑子都是:这家伙不会被上头封杀吧?!
人物(下)
曹先生提到的进出口关税政策,本身源自我们钢铁企业的原材料短缺困境。伊方主持人似乎料到了曹仕建有此一问,好整以暇地端起手,叠放在小腹上方的位置,过去三年,我们企业一直在向贵方廉价出口铁矿石,相关的钢铁企业却饱受贵国倾销政策的损害。双方合作的前提是公平公正,我们推动一些保护性政策,维护国内的市场秩序,也很合乎情理。
曹仕建的视线落在那人交叠的双手上,不动声色地接了下去:这几年大宗商品持续走低,过去一年铁矿石价格普遍暴跌20至30,而伊方计划在十年间,将铁矿石产量从当前的21万吨,提高到82万吨,你们给出的价格,不过是在市场平均价格的2到5波动区间,我们的采购和销售条件满足市场规律,利润符合市场预期,无论从哪个角度去分析,离倾销的判定标准都相差甚远。≈
他说话的语气非常平静,仿佛一切只是陈述事实,没有夹杂任何私人感情。
伊方主持人意识到继续争论下去,只会给对方抓到把柄,于是换上泛泛而谈的口吻,一如中企老总的姿态。
其实我认为,双方当前的困难不是困难,而是一个契机,一个改变合作模式、让我们从长期发展规划中寻找新合作空间的契机。伊朗人话锋一转:至于您指责我们维护他国投资方、伤害中企利益,我认为是多虑了。中方是在我们遭受不公正制裁期间,唯一对我们经济有实质性帮助的世界大国,这一点,无论是政府高层,还是我们企业家,早已达成了共识。
对伊朗人的场面话,曹仕建既没有表达不屑,也没有丝毫欣喜之意,眉眼间反而多了一种隔岸观火式的漠然。
很好,既然提到长期合作,那我们就来谈谈长期合作。他说,发展钢铁工业一方面依赖于铁矿石的生产加工,另一方面需要大量水、电,以及基建设施的保障。信建参投伊斯法罕、设拉子的基建项目,最终目的自然也是为了长期合作。当然,我们不会忘记,刚来这里的时候,贵国还处在禁运当中,任何工业产能的投资都非常困难,信建做些基建投资也是一时权宜,毕竟基建既没有产出,又没有多余产能,还能提供大量的劳动岗位。如果我没记错,当年贵国全国青少年失业率已经超过了15,德黑兰一地的失业率甚至一度高达20。
二人话里话外的针锋相对,表面上是企业家台上交流,背后早已暗流涌动。林煦安再不了解当前国际贸易的背景,现在也慢慢体会出来了。
凡是在我们遭受制裁和经济困难时帮助过我们的朋友,我们都会记得。伊朗人的语速加快不少,就投资门槛而言,过去我们对外国投资者与伊方合资公司的控股有严格限制,近期考虑到贵方的诉求,这项规定上月已经取消。此外,如今中方企业也有自行招募工程技术人员的权利,你们现在完全可以在独资与合资公司中合法使用中方雇员。
曹仕建单手扶住同传耳麦,听到中方雇员四个字,忽然敷衍地笑了一下。
您说的这些,可不是中方独有的权利。他眸色微沉,视线慢慢扫过台下,最近总能听到一些风声,有些人说,&39;东方不亮西方亮&39;,还有人说,&39;没有中资,我们还有日资、法资&39;中伊互信不过三四年,没道理河没渡完,先把桥拆了?坦率地说,这次不论你们找谁,都很难找到我们这样的合作者,因为我们足够耐心、克制、诚信,这种不贪图一时富贵的合作方式,才是真正的长期合作。
这人说完,忽然一抬左手,摘掉了耳麦。
林煦安心头猛地一跳。
这还是林煦安第一次听曹仕建讲英文曹仕建平静的语气之下藏着波澜,吐字清晰、语速温和,和美国大片那些一惊一乍的老外完全不一样。
电脑前的人不禁恍惚:那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换英语?是为了说给某些特定的人听的么?
直到现场传出一声无线话筒的蜂鸣,方才回过神来
同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翻译过半
&39;向东看&39;还是&39;向西看&39;,一直是困扰你们的难题。但是,如果有市场化需求,完全可以敞开门来做生意,为何单独留下北约国家的资助?伊国素来有&39;安全绿洲&39;之称,部分地区偶有矛盾冲突,也只是局限在部分地区,如果贵方继续摇摆下去,与旧欧洲藕断丝连,到底是债务危机重现,还是&39;阿拉伯之春&39;重蹈覆辙
大概是话里的内容过于敏感,现场有个工作人员上去提醒了一下,曹仕建抿了抿嘴,略显无奈地戴回耳麦。
他换回中文继续:主持人让我谈谈中伊合作的未来,我以为当前的中伊合作,还是绕不开伊美关系,绕不开对岸的大选,关于这些,我们不该讳疾忌医。如今的海对岸,新媒体造势来势汹汹,反建制派甚嚣尘上,去年很多人认为这些人会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