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冽青没想到这么晚了,陆成衍还在公司等他,他没有觉得感动,只觉得这人脑子有病。
“你在这干什么?”苏冽青走到近处问。
陆成衍穿着他的白色运动套装,此刻将甩帽带在鸭舌帽外面,衣服布料上沾着一些零星污渍,前额头发上落着小水珠。
他将雨伞抬高,仰起脸来看他,露出一张帅气到极致的脸蛋儿,笑了一下。
苏冽青心中一根弦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他眨了下眼睛,认真地看着陆成衍。
“等你啊!”陆成衍笑着说。
想骂他,想揍他,脑海中酝酿了许多锋利的言语伤害,此刻都没有用上,苏冽青瞧着陆成衍,只是动动嘴唇,干巴巴地说了句,“那走吧,回家。”
陆成衍笑着,跟在他身后,“回哪个家?”
“新房。”苏冽青说。
“新房是哪个家?”陆成衍问,“我们的新房?我们的家?”
“嗯。”苏冽青应。
“你说一遍。”陆成衍说。
苏冽青皱眉瞥了他一眼。
“我们的家。”陆成衍说,“你说一遍。”
苏冽青:“?”
“冽青哥”陆成衍执拗着,“你说一遍,回我们的家。”
苏冽青真是搞不懂他,但看着那双渴望到极致的眼睛,无奈应了一句,“嗯,回我们的家。”
苏冽青先他一步往前走。
陆成衍却在身后怔住了,他看着那人逆着光的挺拔身姿,宽肩窄腰的熟悉背影,忽然心生恍惚。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看着苏冽青,那人一次次远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就连最后一次倒在血泊里也是一样,只有飘落的海棠花瓣与他逐渐冰凉的尸体为伴。
就算是林梓笙,至少是在他怀里慢慢失去温度的,他呢,上一世到死都得不到苏冽青一个看正常人的眼神。
伞柄朝着一边倾泻,水珠顺着伞骨滑下去连成串,陆成衍扔了伞,朝着苏冽青的背,抱了上去。
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情绪积压太久,到了一个急需宣泄的口。
他环住那个人的肩,将脸埋进苏冽青的脖颈里,这个拥抱这么实在,胸膛贴着脊背,心脏的跳动形成节拍,是苏冽青这个人没错。
这一刻他忽然犯贱地想,冽青,我们也有一个家了。
就算是用一次死亡来换,他也认了。
不睡?
“陆成衍!”苏冽青猛地一挣,他不知道这人突然间又在发什么疯,“松手!”
可那人越抱越紧,箍腰的手死死地环着他,将他桎梏在怀里。
“放开我!”苏冽青低吼。
一把雨伞显然盛不下两个肩宽体阔的成年男人,雨水顺着伞骨流下来,滑进领口里,这套西装又要泡汤了。
从遇见陆成衍开始,苏冽青的高定西服就变成一次性的了,虽然他不在乎钱,也不至于这么浪费。
在陆成衍发疯的间隙,苏冽青干脆扔了伞,抓住肩上的胳膊,给那人来了个姿势标准的过肩摔。
司机赶忙从车上下来,到苏冽青身旁为他撑伞,雨还在下,苏冽青整理了一下西服,垂眸凝视着地上那人微红的双眼,目光冰冷,宛若淬了冰渣子。
陆成衍从水涡里爬起来瞪他,像一只溃败得一塌糊涂又不甘心认输的小狼狗,瞪得双目发酸,眼尾染红。
他不说话,就这样和苏冽青对视,心口泛酸,恨不得将这人吃到肚子里去。
而苏冽青一如既往地不解风情,看不懂他一丝一毫的眼神与动作,收回目光开门上车,事不关己的高冷态度又泼了陆成衍一身冷水。
两个人一直到新房也没说一句话。
还是司机先打破了僵局,“到了,苏总。”
“嗯。”苏冽青应道,一转头陆成衍已经下去了,打着伞走路速度奇快,气哼哼的。
苏冽青叹了口气,明明是他一身雨水过来往他身上蹭,甩不掉只能来个过肩摔,他没生气,少爷倒是先生气了!
“陆成衍?”苏冽青下车打着伞朝前方那个人影喊了一声,越喊走得越快。
走这么快干什么,钥匙在他这。
果然远远地看见那人在一幢别墅前等着了,帽檐压得很低,苏冽青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嘲讽。
这幢房子苏冽青再熟悉不过,两家为了结婚准备的,上一世林梓笙嫁过来就住在这,后来死去也在这,陆成衍也是。
那一世最后,苏冽青和陆成衍就是在这里诀别,伴着漫天洒落的海棠花和一地鲜血,前世的一切落下帷幕。
他和陆成衍之间,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化解不开的激烈冲突,苏冽青很难想象如何跟这样一个气场不合的人,组建一个家。
就连此时此刻,他们踏进这个家,也是冰冷没有温度的,两个人对彼此嗤之以鼻,甚至不想多说一句话。
做戏而已,明天双方父母会到新房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