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走上这条路本就已经偏离了她的目的地,她看着地图上的细线,在前面约五公里的地方有个拐角。
那是一个很好的终结点,结束所有的恩怨。
铃声响起,是程竞舟打来的电话,章绪宁看了一眼没有理会,但是噼里啪啦的雨声没有盖住铃声,她索性挂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铃声又响了,急促跟催命似的,她再次挂断。
对方像似不甘心又打了过来,章绪宁压着那股要冲破出的犹豫,又一次按下了红色的按键。
她不知道程竞舟打电话过来是干什么,但这个时候,她不会让任何人打乱她的步骤和孤注一掷。
一连挂断三次,手机最终安静下来,对方应该是死心了。
程竞舟听到手机传来冰冷的机械声,暴躁的骂娘,骂自己,骂到最后却是头皮发麻,每个神经都充斥着恐惧,是害怕失去她的恐惧。
还有两公里的时候,章绪宁再次提速,油门踩下去,她能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大雨砸向万物的声音,还有狂风的猎猎作响的声。
声音很近,很急躁,她努力地不去听,不去想。
越来越近了,看到近在咫尺的车辆,她咬着牙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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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原来真的可以穿越一切,她能感受到她疾驰向前,将所有的声音抛之脑后。
撞上去,一定会撞上去,只要撞上前面的车,一切就都结束了。
砰的一声,相撞后强大的冲击下天旋地转,章绪宁觉得车子晃了起来,她头不受控地撞在了方向盘上,人也跟着晃了起来。
这一下撞得太厉害了,她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不知道是车子在偏移,还是人在偏移,好像整个整个世界都在倾斜。
前面黑压压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漫上了挡风玻璃,没一会儿,主驾驶的车窗上也被淹没了。
黑夜里,连仅有的微弱的光都消失不见了。
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仅存的意识里,她只想知道前面的车有没有被她撞下山去,里面的人是不是死了。
如果死了,那一切都值了。
车子已经不动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推门,想去车外看看情况,用力推了一下发现车门根本推不开,被外面的东西死死的挡着。
伸手去摸安全扣,摸了半天没摸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上半截身子在副驾室的位置,想要起身却怎么都找不到着力点。
她没什么力气了,她身上的力气被一路而来的狂奔都抽干了。
四处都够不着,她视线有些模糊地去找手机,呼吸困难是死亡濒临的征兆,她对人生没什么留恋,如果真要忘返一下,那便是想再听听他的声音。
冲的,呛的,讽刺的,嫌弃的,还有难得的温柔的。
突然之间有点后悔,刚刚应该接听一下的,现在回味着离开也是好的。
空荡荡又窒息的夜晚,没有他的声音陪伴,就这么离去,多少有点凄凉了。
她视线恍惚地落在一个地方,有微弱的光从缝隙中渗进来。
隐隐约约她看到一张眷恋的脸,他好像也在看着她,她看不清她的表情,抬起手朝着他的方向抓了抓,虚空中什么都没抓到。
她就知道,她是抓不到他的,也从来没有抓到过他。
他从来不属于她。
是她自己爱得起,却求不得,也放不下。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章绪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看到了徐咏华,穿着无袖衫坐在院子里画画。春日里的阳光落了满身,笼了一层的温暖。
画里是小桥流水,炊烟袅袅,是岁月恬静的味道。
她想叫她,又怕打扰她此刻的安宁。
像是知道她来了,她转身看向她,在春光轻笼下含笑地冲她挥挥手。
日光渐盛虚化了她柔和的脸,她下意识地抬手与她道别。
安静的四周渐渐嘈杂,伴随着放学的铃声无数个小小的身影从院门冲了出来。那个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眼睛的小男孩,忽闪着双眼看向她。
她蹲下身子准备去拥抱他时,他转身走向一对夫妇,牵着他们的手蹦蹦跳跳地离开。她忍不住追了两步,看到夫妇二人俯身亲了孩子两边的脸颊,只能停下来。
“竞舟……阿竞……怎么办啊……”她只是想抱抱他,摸摸他的脑袋,亲亲他的额头。
程竞舟人呢?为什么不回答她?
她一转头已经大雨瓢泼的夜晚,雨水模糊了一切,她却能很清晰地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他抱的那么小心翼翼又那么用力,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脸色紧张又痛苦,扭曲的几近狰狞。
满脸是水,又或者泪。
她很想看看他怀里的女人是谁,可是黑夜禁锢了她的双腿,她迈不开步子。山上偶有石头滚落下来,她想要提醒他,却怎么也叫不出声。
无论他怀里抱着谁,她都是想他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