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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 / 2)

那道士说话,没人想听,直到那人慢悠悠地报出名姓,讲堂才又变得闹哄哄起来。

江临言。

北疆那誓死不入官籍的名剑客。

当年他最风光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官爷拉下老脸求他将膝下风雏麟子收入师门,哪知被他一一回绝。他在北边逍遥似散仙,久了也就再没人知晓他踪迹。

也是,他提着那么一身行当,走到哪儿都像个装神弄鬼的牛鼻子老道,能把他同那江剑客牵扯在一块儿才奇怪。

宋诀陵见着江临言,凤眼微拢,眼里的讶异在那人转眸过来时速速散了个干净。

季徯秩乜斜了眼瞧他,捕着了其面上浅淡惊诧,笑道:“怎么?这江剑客不合二爷心吗?”

宋诀陵将眼睫垂了,淡道:“说不上。初闻其轶事,我还想其为一魁梧大汉,没想到竟是一八尺白面男儿,瞧着还颇迂。”

李迹常笑笑,搭上了话:“若这些个前辈皆与俗人无异,何必唤作奇士呢?”

“是这个理。”宋诀陵眯缝着眼,他转了话锋笑道,“这江剑客身旁那人……瞧上去不比阿承还要冷上许多么。”

“那是。”燕绥淮看也不带看,接道,“阿承不过面上冷了些,性子可是暖的。”

这燕绥淮说罢才溯其目光瞧去。

一人剑眉凛冽,立在原地一言不发。那人的长睫向下垂着,将眸水掩住半分。众人喧闹,他瞧兵书,偶尔抬头瞧人,也把他们当摆设似的潦草一瞥,好似那寡淡眸子里容不进半粒沙。

“名姓。”江临言把扇收了,拿来敲他,又攥住那人的手腕,抽走了他手上兵书,还顺势拉来他的袖抹了抹颈间登山汗。

“温、。”

那冷面郎君声量不大,却惊得满堂无声。

山间浅秋风这会儿突然像是从北边携来了重寒,诸位子弟只觉一股凉气从脚跟往背上猛攀。

“可是那位剿匪高人么?”季徯秩瞳子隐隐晃动。

“高人?”燕绥淮冷笑道,“还不如说是侩子手。”

俩人说得都没错。

温是高人,也确是侩子手。

枢成一十八年,温孤身提剑去山寨剿匪,他不分善恶老幼,目见即拔刀,寨子里外无不血流成河。

待官府得知消息,忙派人赶到那寨子之际,那地儿已然垒了座尸山。干涸的血液裹住了足下沃土,殷红的东西漫出了叫人干呕的腥臭。活的东西一个没见着,只有那山寨的牌坊上被刻出了透血的“温”二字。

这江湖人连妇孺孩童都不放过,来日若对他们这些高门子弟生了怨气,可会刀下留人吗?

会吗?没人能给出个准话。

讲堂间议论纷纭,可温到底没施舍他们一眼,仅伸出只手来向江临言讨要兵书。他手臂那么一伸,从宽袖中露出一截臂,上边尽是瘆人的大小伤疤。众人如鲠在喉,面色都不大好看。

那仨人中最后一人这时眼一弯,拱手笑道:“在下稷州柳契深。”

那人眉目含情,手中一把玉笛被他用三指勾着,瞧来针似的轻。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像个流连烟柳繁华之地的浪荡子,只是他那双手倒一分不像倾杯戏人的手——左手掌关节处伏着厚厚老茧,虎口处留了好几道疤,细小伤痕更是密密匝匝。

少年们面面相觑,多是不曾听过此名,唯有季徯秩几步走上前去。众人还没来不及思索这小侯爷是要干些什么,那人的双膝已砰地砸在了地上。

三叩首过后,季徯秩这才仰面道:“晚辈早便听闻稷州有位姓柳的年轻前辈,百步射杨,一箭透五甲……”

柳契深面上笑意浓浓:“这就值得你跪了?若我不是,岂非白白跪错了人?”

季徯秩敛睫,道:

“晚辈见您手中疤痕多生于拉弓射箭易伤之处,且握笛手法乃执弓者常行,虽不知您是否为所寻之前辈,却能笃定您是位弓手。若是晚辈稀里糊涂认错了人,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与晚辈之间生了嫌隙。”

柳契深哈哈大笑:“那人儿是我没错,但这稽首大礼你在这儿行完了,拜师的时候你可不就没事儿干了么?你先起来。”

那季徯秩好容易得了准话却反而更加迫切:

“晚辈稷州季徯秩,望您能收晚辈为徒!”

“哦?你便是邦宸侯次子?”柳契深走近了些,道,“……巧啊、真巧!想当年我三次拜会邦宸侯时可是连你的影儿都没瞧着,如今竟能歪打正着。”

柳契深略微弓身,把季徯秩掐腰拎起,不顾那人是何等的惊慌,只蓄起笑来端详季徯秩的眉目。

“当真如画。”

他勾着季徯秩的脸,瞧着瞧着,那双柳叶眉却忽地折了起来,他叹道:

“令兄与我乃是刎颈之交,然三年前我因俗事缠身未能前去吊唁,遂成积憾。你入我门下,也算消我多年愁,填我悔恨心。”

“……我哥么?”

季徯秩眸中略浮泪,闻言便软了腿又要跪,被柳契深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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