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茹瑺而言,唯有惊世之举,才可能制造出广传效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时代没有高音喇叭,没有广播电视,想要让一个准确无误的消息传到数十万个家庭,数百万人耳中,那只能冒险,让更多的人看到、听到事实,并愿意口口相传,讨论不休。
或许这一个举动会给自己埋下祸根,但现在已然顾不得了。
茹瑺清楚,若只是忻州知府、通判之流道歉,也只能引起忻州百姓的谈论罢了。
一个小小的散州知府,根本没有资格“闻名”于外。
而自己则不同,自己是巡抚,是山西最大的官员,是朝廷自中央委派下来的官员。
自己低头,不仅会在山西引起轰动,恐怕还会在朝堂之上引起风波。
大明有着明确的等级制度,也有着典型的认错程序:
首先,皇上永远是没有错的,错的是大臣。
其次,大臣有些错是可以存在的,有些贪污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可以向平级与高一级的官员低头的。
最后,高级官员是不会向低级官员低头与承认错误的,更不会向底层的百姓承认错误的。
哪怕是自己错得可以杀上几千刀了,也不行。
因为皇上是需要面子的,官员也是要脸的。所谓主辱臣死,大臣受辱的话,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没有其他办法。
茹瑺低了头,为了苍生与大明。
不出所料,巡抚松岗讲话的消息飞一般地传了出去,在茹瑺尚未抵达太原府的时候,山西布政使丁景福已然听闻到了消息。
手中握着这一份“巡抚松岗之言”的文书,丁景福沉默了许久,作为主政一方的大臣,丁景福不是不清楚茹瑺这样做的后果。
“大人,茹大人此举有些……”
右参议李彬皱眉道。
丁景福冷眼看去,道:“有些什么?失了朝廷威严,丢了士人脸面?”
李彬见丁景福有些动怒,不由叹息一声,道:“恐怕这件事不会就如此结束啊。”
在山西,巡抚最大官员,没有人能收拾得了茹瑺。可要知道山西官员是有上奏之权的,这里也有监察御史,也有安全局的人。
消息一定会传入京师,那些以弹劾、骂人为生的言官,肯定会将这件事闹大,若有人暗中推波助澜,茹瑺都可能会因此而倒台。
丁景福将文书拍在桌案上,咬牙道:“忻州知府胡作非为,强制迁移百姓,惹得百姓惶恐不安,忻口寨、洪泉寨、定襄等地都有百姓准备逃难的文书!若不是茹大人力挽狂澜,安抚民心,这太原城都恐怕要有人搬家了!”
“若为山西安定而受罪,为苍生免于苦难而丢官,那不是我们的光荣,是耻辱!你给各地府衙传报清楚,茹大人此举是为山西百姓而为,以府为准,联名为茹大人正名!”
李彬眼神一亮,转而有些迟疑,道:“大人,听闻内阁之中解缙为第一重臣……”
丁景福深深看了一眼李彬,他的意思很明显,现在内阁中虽然有四个人,解缙、郁新、黄子澄与茹瑺,但解缙凭借着其聪明才智,往往能揣测圣意,颇得圣心。
而解缙与其他内阁大臣,又不太合得来,甚至还有一些明争暗斗……
如果茹瑺这件事在朝廷中没有什么动静,山西上不上奏折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朝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那必然是有人主使与操纵,若在这种情况下山西联名上奏折帮茹瑺说话,那就是和茹瑺站在一起,在某些人的对立面。
人要考虑自己的位置。
丁景福沉思了下,目光盯着桌案上的文书,微微摇头,严肃地说道:“茹大人所作所为皆是为山西安定,为移民之策顺利执行。山西上下得其助力渡过难关,反而却不敢发一言,那日后朝廷怎么看待山西?我们又有何脸面坐在府衙之中发号施令?”
人需要底线,需要明断是非。
李彬见此也不再劝说什么,答应之后转了话题,道:“朝廷新发来的文书大人定是看过了,那邮局如何运筹,驿站如何置改,还需大人明示。”
丁景福苦涩地摇了摇头,说道:“将驿站改为官、民两用,置办邮局,这倒是新颖之举。兵部也有发文,认为此举于山西移民有利,让山西做好这件事。哎,只是仅移民一项已是棘手,如今又摊上一件差事,朝廷也不想想我们有多少人手。”
李彬笑了笑,道:“大人,这邮局可是一项利民之事,若做好了,今年十优州府中定会有太原府之名。”
“哦?”
丁景福产生了兴趣。
李彬解释道:“故土难离,最难的不就是没了消息?若山西可以借移民之策,打通北直隶地区与山西的消息渠道,让百姓们可以通过驿站,隔着一个月就可以收到家乡人的信件或消息,岂不是可以少许多阻碍?”
“再者,官用驿站确实是耗费巨大,而且没有任何利益可言。可民用驿站,也就是这邮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