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太师府后,赵玄黄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却非径直t|西的府邸,而是转道向东,不多时便来到了城北的和中大街。
原本鼎盛繁华、号称“不夜东京”的汴梁城,因为近来反贼肆虐、闹出多桩命案,不得以而恢复了废除已久的宵禁制度,每天晚上开封府衙门的漏刻“昼刻”走时已尽,就擂响六百下“闭门鼓”;早晨五更三点后,再擂响四百下“开门鼓”但凡在“闭门鼓”后、“开门鼓”前在城里大街上无故行走的,便是触了“犯夜”罪名,以前是笞打二十下就完事,现在恐怕要背个“反贼同伙”的嫌疑,到开封府蹲上个十天八天挨几顿打的。连以前为官府送信之类的公事,或是为了婚丧吉凶以及疾病买药这些抓到了可以网开一面的特例,如今也被严格限制。
赵玄黄从太师府出来的时候,离宵禁没多少时间了,街上人迹稀少,尤其这条和中街两旁,放眼尽是高墙大院,红墙金瓦的是官署,白墙黑瓦的是爵邸,住得全是高官勋贵、皇亲大臣。因此夜里的巡视守备也特别严密,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部由皇城精锐禁军负责驻防。
以赵玄黄的尊贵身份,当然无需在乎这些人,就算是统率皇城禁军的高太尉,见到他也要恭恭敬敬地行礼唤一声“宸王”然后乖乖放行。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赵玄黄好像刻意要隐瞒身份一样,乘坐的马车无论制式、装潢,都和他亲王的身份完全不配,甚至连宸王府的标识都看不到,那么理所当然地马车被巡夜的禁军拦了下来,而且这时宵禁已经开始,理所当然地要把他扭送开封府。
“啪”地一纸文书丢了出来,甩在领队的校尉面前,校尉低头一看,见到文书上殷红如血的九叠篆,那斗大的“枢密使印”四字简直就像催命符一般(注:枢密使,宋朝最高军事长官,太尉的顶头上司),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移开拒马、喝退士卒,恭恭敬敬地让马车通过。
马车继续前行。,仗着大印文书一路通行无阻,兜兜转转到了一条小巷里,赵玄黄下车,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挥挥手让马车先离开,然后又走了一段路,这才进了一家清雅宅院的后门,
宅院甚大,重门深院、。廊曲迂回,赵玄黄却似十分熟络,三转两转便来到一座小阁前,无声无息进房,反手掩上大门,坐在书桌后头之人讶然抬头,旋即放落书卷,浓眉一挑:“来的恁晚,是说服庞四了么?”
“啪!”赵玄黄伏跪在地,垂首道“玄黄无能,被他也来了个‘约法三章’。”
“哈哈哈——”那人大笑“原。来如此,想不到玄黄你也有被刁难住、束手无策的时候,起来吧。”
“玄黄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庞四可不是一般的家丁,如果那么简单就答应了赵允弼的条件,那才真的是枉费你玄黄出马和他谈判,而且也证明我高看了他——对了,你说他也给你来了个约法三章,哪三章?说来听听吧。”
赵玄。起来。如是说了。
“哈哈哈!”那人又是一阵大笑。“好一个忠心为主地家丁。这种逼得赵允弼比死还难受地条件也亏他想得出来。明日你说给他听。怕不得气得他当场吐血。”
“玄黄一会便去开封府。”
“不急。这几日辛苦你了。休息一晚明晨再去。”
“是。”
“啊。对了。玄黄。你觉着。庞四这个人怎么样。”那人不经意地问。
“眼界非凡,能力也不赖,轰动京城的大宋时代周刊、卖到断货的庞氏香水都是出于他一人之手,口才更是一等一的好,连包大人都三番五次的被他刁难,这样的卓越人才,屈居太师府做家丁,真的可惜了。”
黑暗中,那人的眼里露出一丝赞许的神光。
“不过。”赵玄黄话锋一转“庞四此人,激进有余,沉稳不足,有些想法固然可行,但未免太过狂放大胆。”
“年轻人嘛,谁不叛逆呢,何况他就是有狂妄的资本,为什么要收敛?”
“是,若是能让他入朝任职,在官场历练十年,磨砺掉先今过于狂放的锋芒,日后当成大器。不过可惜,他”赵玄黄顿了一顿,难掩惋惜。
“他只是一介家丁。”
“家丁怎么了?”那人淡淡一笑。
“布衣之身,尚且难在朝中立足,何况是屈身太师府的一介家丁下人”
那人的声音陡然一厉:“我说可以,就可以!”
“是。”
“玄黄啊。”那人叹了口气“你知道么,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是什么?”
“玄黄愚钝。”
“是人才!”那人站起身来“哗”地拂袖一揽“我大宋现行至今的科举制度,沉疴腐旧,弊端重重,多少大才之人因为屡试不中而埋没,门第、出身的禁锢又使得多少寒门学子十年苦读成空。为政者,当不拘一格降人才,是下人怎样?是家丁又怎样?只要有才,堪为国家栋梁,就是面的囚犯,也一样要用!”
“是。”
那人坐回席上,赵玄黄恭声问道:“允弼私通反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