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丁。”一缕飞絮落在奶奶手上。
郝嘉对金驰说:“你说奶奶的记忆里到底留存了什么呢?有时候觉得她什么都忘了,有时候又觉得她什么都知道。”
“希望奶奶留存的都是美好的记忆。”
“对了,老年公寓那边的房间退了吧。”郝嘉预感奶奶时日不多,剩下的时间要留在身边好好陪她。
金驰点头。
三人在植物丛中漫无目的走过夏季。
仲夏的一个普通清晨,郝嘉起床后,看到奶奶倚在客厅的摇椅上睡着了。
郝嘉怕她着凉,给她身上披上一条毯子。
奶奶手里攥着一根玉竹,是郝嘉买来送给她,让她练习手指灵活用的,郝嘉哄她:“奶奶,您平时没事就拿手搓,盘,这根竹子就会变得像玉一样透亮”。
奶奶信以为真,用干燥的手盘了又盘,很长时间都没有盘出透亮的颜色,但她不放弃,直到生命最后一刻还攥在手里。
玉竹从奶奶手里滑落下来,郝嘉心里一颤,轻声叫道:“奶奶。”
奶奶没有回应,永远的睡着了。
郝运来和刘香出去晨练还没有回来,郝嘉依偎在奶奶身旁,奶奶身上还有余温。
她爱干净,怕自己身上有老人味,经常洗澡,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郝运来和刘香回来了,郝嘉紧紧的贴着奶奶。
郝运来似乎已经感觉到了,瞬时跪倒在奶奶面前,埋头在他的母亲怀中,像孩子一般轻轻地呜咽起来。
郝运来把母亲去世的消息告知两个姐姐,一家人聚到一起商量奶奶的后事。
早在很久之前,郝运来已经在白佛山附近的墓园买好墓地。
站在墓园眺望远山,身心宁静。
郝嘉不知道郝运来早有安排,父亲和她不同,她面对生老病死的态度是回避,甚至会觉得生前准备后事有些晦气。
郝运来却说:“人早晚要面对这一步,你爸我连自己的墓地都买好了,就在你爷爷奶奶身边。”
葬礼肃穆简单,亲友前来吊唁。
金驰帮忙操办,郝嘉已经不知不觉的把他默认成家庭成员,在她无助的时候,有他在她的身边。
秦芳芳到场悼念,郝运来向她鞠躬致谢,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半辈子的恩怨都在彼此低头弯腰的一瞬间化解掉了。
这段时间很短,经历的却很长。
生母秦芳芳回到东港,父亲郝运来和继母补办婚宴,奶奶辞世,郝嘉经历着重逢与死别。
这是郝嘉第一次直面死亡。
小时候,奶奶曾跟她说过,东港对她来说是异乡,她跟随爷爷辗转流离,来到东港,生儿育女,扎根于此,她把异乡当成了故乡。
多年前,郝嘉看过一个实景剧《文成公主》,她深深地记住了剧目的主题:“天下没有远方,人间都是故乡。”
葬礼过后几日,郝嘉一直忙碌,甚至没有悲痛的时间。
终于闲下来,她想去墓园看望奶奶。
奶奶长眠于白佛山脚下,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郝嘉面对着奶奶墓碑,久久不愿离开。
烈日炎炎,她被大地蒸烤着体内的水分,整个人变得干瘪紧绷,金驰为她撑起一把遮阳伞。
祭奠在夏日骄阳之下,仿佛也少了一分伤悲。
郝嘉和金驰下山时,突然毫无预兆的下起了滂沱大雨,金驰把郝嘉罩在怀中,郝嘉终于失声哭了。
时光书屋
奶奶去世之后,郝嘉觉得住在家里不方便,好友余梦柔让她去自己的一处闲置房子暂住,这套房子位于白佛山脚下,小户型的高层公寓,两人一起来看房子,房子是精装修的,已经空置了两年多。
“房子长时间没人住,一点人气都没有,回头找保洁打扫一下,你随便看看。”余梦柔介绍道。
郝嘉打量着房子,从客厅的窗望出去,一片远山,和站在墓园所望向的是同一山脉。
山川大地,潺潺水流,窗外万物生长,盛大的生命力向郝嘉涌过来。
“这里望出去好美。”郝嘉被眼前的景色吸引。
“这儿空气不错,我早就说过不要买这种房子,咱们这种小地方又不是一线城市,房子本身就不值钱,谁家买房不是举家之力买大户型?小户型的公寓没有市场,可是我老公不听劝。”余梦柔向郝嘉抱怨她老公邵侠投资不利,导致房子一直闲置,想卖卖不出去,出租又觉得没必要。
“你跟邵侠提过吗?房子给朋友住。”郝嘉问。
余梦柔愣了一下,答道:“说过啊,他巴不得呢,房子越没人住越没人气儿。”
“那就好,我按季度给你租金吧。”
此话被余梦柔拒绝:“咱俩你还见外,就当帮我这房子养养人气儿了。”
郝嘉觉得不妥,如果仅是余梦柔一人都好说,可这是她和邵侠的共同房产,哪有白住的道理:“不收钱